村上春树-《翻訳全仕事》

原创翻译 |《翻訳全仕事》-「尽可能不使用陈旧的语言」

2017年11月9日


『翻訳全仕事』ー 村上春樹
翻译于『翻訳全仕事』
《当我们谈翻译的时候我们谈什么》
⑲「古びそうな言葉はできるだけ使わない」
⑲「尽可能不使用陈旧的语言」
村上:在我家的书架上,有专门的空间留给柴田先生的书。印象中那里的书每个月都在增加的样子,一年里面大概出版多少册译书呢?
柴田:两,三册吧。因为现在在做《MONKEY》这本杂志,这个一年出三册,正式的长篇小说的译书就一年出一册,最多两册。还有,细致周到做成的东西的副产品之类的东西,还有因为也在翻译Edward Gorey的绘本,所以看起来数量是非常多的。
村上:但是柴田先生翻译的大多都是高难度的作品啊。
柴田:村上先生翻译了之后认为这是失败的,这种事情有吗?
村上:因为基本上都是读到最后,然后想着,好吧,就翻译这个,所以落空的情况几乎是没有的。尽管如此,偶尔也会后悔说“竟然在翻译这么辛苦的东西啊”。
柴田:我在最初的时候,别人说“做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接过来做的,这么一来,这个短篇不怎么样啊,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在刚刚的话题里提到的《ハッピーエンド通信》,虽然是加贺山弘先生做的,但是接着他创办了《Par AVION》这本杂志后就由我开始翻译了,加贺山先生虽然经常使用,不过无论什么也会欣然接受的。这个也有点那个,类似的东西吧……。但是这种事情,现在回想的话本应该拒绝的。对作品来说也有所失礼。不管怎么说应该拼尽全力,带着敬意去翻译的。
村上:说到翻译,有收徒弟吗?
柴田:因为是翻译学校的老师,所以师弟关系还是有的吧。不太了解呢。
村上:翻译学校还是有的。
柴田:是的。我也会去演讲。要是连续两年去某个学校演讲,就会有人说“穿着与去年一样的T恤啊”(笑)。成为翻译家最确实的一条路径是,成为翻译学校的学生吧。
编辑部—— 在柴田先生的讲座里听讲的人,印象中有人说过“被认为是恶文的东西,是不能刨得漂漂亮亮的。”要是这个是作为难以阅读的日文,也是一成不变地保留吗?
柴田:这个地方挺难的。首先,即便比原文难懂那么一点点也是不行的,这是大原则。另一方面,在这儿那儿不得不停止的文章,也不能变成现在所说的“能快速阅读”的译文。虽然现在没有答案,但是稍微奇怪的,崩坏的文章就按崩坏那样翻译,仅仅只是变成糟糕的日文,那就会一直作为苦恼存在。顺便一提“かんな(刨子)”的比喻是来自岸本佐知子。
村上:还有,four-letter words(四文字语)要翻译到何种程度。那个只能case by case。
柴田:不要用单词单位来考虑好一些。我觉得以段落全体,感觉粗暴啦,感觉下流啦,等价指向比较好。
村上:“这个雌狗”,或者“妓女”,我觉得这些都可以容忍(笑)。但是最近,”bitch”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变成“ビッチ”。“ファック(fuck)”也几乎原封不动保留。这对翻译者来说是非常有用的。
柴田:恩,真的。
村上:从社会性来看可能并不值得称赞(笑)。最近连“マザーファッカー”我也大多直接使用了。能直接使用“クール(cool)”的情况也增加了,非常方便。
编辑部—— 使用流行语后翻译会迅速变旧吗?
村上:有可能哦。阅读古旧的翻译书时,读到“イカしてる”,想着这究竟是什么啊。或者“すかしてやがるぜ”什么的。因此,我在翻译的时候,尽可能不去使用会迅速变旧的语言,这是非常重要的。也有这种“这个以后会留存下来吗?抑或说不久就会消失呢?”在最大限度的境界线上的语言或表现,这里的判断是非常难的。最终就变成翻译者的Sense的问题。即便是英文非常好的人也不一定能成为优秀的翻译家,估计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吧。
编辑部—— 相比于英文,日文是否更倾向于使用新的表达方式?
柴田:日文会变的。《格列佛游记》是写在十八世纪的,但是语言与现代却没太大的改变。莎士比亚写在十六世纪末,十七世纪初,那个时候有很大的变化,但之后,就没太大的改变了。
村上:如果离开翻译,夏目漱石的小说的文章,有非常多如今已经不适用的表现或语言,也有非常多使用要是没有注释就看不懂的俗语,但即便如此,这种地方反而更有趣。有种不可思议的临场感,这也成为了漱石文体的一种魅力。但是我认为在翻译世界里这种事情大概不会出现的。因为翻译说到底是“黒子”,不能打扰原文的流动。
注:“黒子”在日文里的意思是歌舞伎出演者背后的辅助员,而辅助员是穿黑色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