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就觉得周边习以为常的东西都变得格外亲切了,仿佛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像倒数的一天似的。
看着之前一直轰隆隆,昼日不停歇建设的地方慢慢露出它真实的模样,看着一间熟悉的书店将要开业的广告牌,看着路边新移植过来的树只有树干而没有多少叶子,看着它们日日焕新静待绽放的样子……原来不知不觉地我也期待着它们的变样,只是我可能等不到更多,也看不到更多了。
本来需要兜兜转转才能通过的路段,如今变得只需一条直路就能走到底;本来乱糟糟的路口出现了醒目的红绿灯和斑马线,只要是白天都能看到交通协管员的身影;本来烟尘滚滚的地方随着路灯和绿化的加持,吸引了愈来愈多的过路人。路,变得越来越宽,也变得越来越广阔……
从居住的地方的阳台望出去,是一片欣欣向荣的高楼大厦,然而,稍微把眼光往回拉一下,就会发现在左边的楼房与右边的大厦之间有一片低矮的绿化丛,而这也是我喜欢远眺的地方。每每站在阳台,望向这一片绿化丛,心情就会松弛许多。阳台下方,是一个呈窄长方形的绿化公共空间,到了晚上,大大小小的灯亮起来以后,颇能给人一种温暖柔和的感觉。尤其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望出去,再配合着高挂在夜空上的月亮,那种天上与地下的难得邂逅的光的相映成趣,身为旁观者的我,内心也由不得颤动几许。望着灯光,望着月亮,能让我感到别样的心安。
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灯光,无论什么地方都能看到月亮,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将要被修建以及被修建好的宽广的马路,然而,那种让人愿意停留,让人愿意停靠,让人愿意把心安放于此的心情,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实现的。离开一个地方,也意味着要把对这个地方的眷念都通通掩埋起来了。
我可能在提前预练自己的心情吧。在早一点的时间里,让自己接受将要发生的事情,也好提前准备好应对它的心情,如此,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自己也不至于过于感伤。当真感伤的时候,就想想自己写下的这些文字,就能舒缓至坦然。
对我而言的安稳的地方,是安全的,安定的,心安的。安全与安定,可能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在一个较熟悉的地方就能实现,而心安,则不是时间足够长和环境足够熟悉就能实现的。它是一种心理或是精神的状态,需要多种因素共同沉淀出来的结果。
平静的,静默的,广阔的,如如不动的东西,会让我感到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会透过肌肤,透过感触,通达自己的身体内部。若是在某个地方,自己能与这种力量融为一体,能变成这种力量的一部分,就是难得的心安。
把可能让自己烦忧的心情写下来,烦忧就能减少一大半。
在这个地方,抑或到了另一个地方,只要还能想象心安可能呈现的样子,这种想象便是一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