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村夏子 -《星の子》 日文翻译

翻译 | 「今村夏子 -《星の子》- 4」

2019年3月20日



小学时代的同学,少之又少。或者说,根本交不到朋友。即便关系变好了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分开。虽然这其中也有类似于在电视剧里出现的那种被家长警告说别跟那家孩子来往的孩子,但是比起我家的问题,可能我身上的问题多一些。

教会每年举办的祭典和春夏秋冬的活动,对小学时代而言有它的快乐之处,我也经常邀请同学参加。到了会场后,跟我打招呼的人挺多的。我们相互认识,且不分年龄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经意间,都忘了被邀请而来的同学的存在,我只是以被邀请的身份,加入到说话的圈子里。在同学看来,这是她第一次被带过来的地方,且只有我一个说话对象,会觉得自己被晾到一边了。当我意识过来的时候,发现同学走散了,抑或因为生气而一走了之的情况也挺多的。而且,回到家,家长听了孩子的话后,就会发挥奇怪的想象力,认为自己的孩子被强迫参加了什么不正经的宗教聚会,于是打电话到我家控诉。第二天,那个孩子就不会再跟我亲近,而我也不会再跟她打招呼了。虽然没去到被欺负的程度,总之,就是交不到朋友。

四年级的时候,一个女孩转学过来了。因为个子长得很高而且很漂亮,所以吸引了其他班级的人过来见识。她被指定的座位,正好是我隔壁的座位。她好像丝毫不害怕似的,盯着只初次见面的我的名片看了许久后,问:林,千寻。家是哪里的?虽然不临近,可因为方位是一致的,所以那天放学后,我跟她一起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我只是附和着她的话。譬如将来要不要成为歌手,或者,弟弟还小挺可爱的,又或者他是话痨之类的。或许因为是相邻的座位吧,第二天,我们又说起话来。被问到有喜欢的人吗?,我告诉她是隔壁的西条。那女孩在我的左边,而西条在我的右边。

这样啊,西条挺帅的啊。

嗯。渡边呢,有喜欢的人吗?

叫我小锅就好了,这是在上一间学校的绰号。

小锅呢,有喜欢的人吗?

还没有。不过我喜欢有趣的人。

说到有趣的人,武田弘平怎么样?

嗯,就那种感觉。

诶,挺意外的。

不是喜欢啦。但我认为是班里最好的。

——”

尽管这么说着,可两个星期后,就有流言说小锅和西条交往了。

还只是小学四年级啊。我都不理解交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我知道小锅和西条是恋人了。

有天,在女厕的某个单间听到这样的话。那两个人啊,在上课期间悄悄交换纸条我知道——”在老师看不见的时候是的是的渡边给西条暗示了是啊是啊是啊!

怎么样的?我想都没想那样跳进单间问。

哇,吓我一跳。

怎么样的?

哎呀,洗手啦。

上课的时候我明明是坐在正中间的,小锅和西条能怎么交换纸条呢?

你没注意到吗?他们总是在你的背后传纸条啊。

我的背后?

嗯嗯。就这样,两个人互相伸着手。

也会在你的头上交换哦。

嗯,因为小林很矮啦。”

在我背后和头上?

眨眼睛啦,眼睛跟眼睛对话啦。

嗯。

眨,眼睛和眼睛。

你真的没注意到吗?

我被震惊到了。小锅背叛我了。当我问她本人的时候,她却说本就没打算说的。

自此,我再也没跟小锅说话,也没有跟她一起放学回家了。

即便没有我,既是美人又聪明且运动也棒的小锅,很快就交到很多朋友了。西条也一样,每逢休息时间,都是跟高的人群一起在教室的后面说着玩笑话。强势的小锅当然不会跟我道歉,我也讨厌被道歉。所以我们这样断了关系也毫不奇怪。

让关系变好的契机是《终结者2》。四年级的秋天,我们在公民馆的视听室看了第一次的《终结者2》。

难以忘怀那个时候的冲击。就像身体里有电流穿过一样。在电影开始前分发的零食和果汁都没有动过,整个人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少年约翰·康纳。我对他一见钟情了。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电影的内容完全没有记住。日后,我知道了男孩的真名。是德华·福隆。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看完电影后的第二天是星期一。满心揣着对约翰·康纳的思念之情而上学的我,惊讶于看到的景色与上周为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或者说,班里的男生全都看起来丑死了。让人以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的程度,全部人都看起来矮矬丑且脏兮兮的。连喜欢的西条也是这样。

我像直不起腰那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试着重新看一下周围,但我发现原来不只是男生变脏了。几乎女生和老师也变脏了。所有人的头发都蓬乱发粘,神情呆滞且流着鼻涕,究竟什么出错了呢,他们都露着牙齿傻笑不停。正面看就觉得恶心,所以无论是老师上课的时候,还是体育课踢球的时候,一天下来,我都是低着头度过的。

尽管到了第二天,我这奇怪的症状也没有治好。昨天没有特别为意的爸爸,妈妈,还有小雅的脸,重新看也让人怀疑这也是人啊。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比谁都丑。

第三天的夜晚,终于忍耐不住,我哭着跟父母说明情况。在旁边听了我说的话后,小雅说傻了吧,但是父母和我,都极为认真地接受了这个怪异的事实。

总觉得,是我的眼睛染上病了。我被要求一天两次,早上起来后和晚上睡觉前滴眼药水,还戴上了对我来说有点大的带紫色边框的眼镜。眼药水和眼镜都是落合先生强烈推荐的,而眼镜与落合先生日常爱用的东西是完全一样的。镜片经过特别加工。具备在歪斜和被认识的对象物传到大脑前得到修正功能的眼镜,在目录的医用器具那一页有刊载。

对于突然间,带着巨大的紫色眼镜上学的我,同学们都远远地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问是不是马上就有效了,但指着我悄悄说这话的同学们的脸跟昨天也几乎没变,还是一样的丑,我失望般回到自己的座位。进入第二个学期后,因为换座位,我换到了靠近窗边最前的座位。跟谁都不用碰面,只能看到校园的银杏树,对我来说还是挺好的座位。

一个小时的上课结束后,坐在最后的人过来收作业。把作业放在桌上后,我托着腮望着空无人影的校园,当听到有人在头上问这是什么眼镜?时,我抬起脸,马上看到了小锅那漂亮的脸庞。

她把我桌上的作业收起来后,一边在桌上通,通那样把它们叠整齐,一边说太奇怪了

奇怪吗?”

奇怪啊。

这是相隔两个月以后的对话。

那天放学后,久违地我们一起回家。

我把跟父母说的话都告诉小锅后,小锅笑得很欢。

那,那,那个大叔呢?小锅毫无顾忌那样指着街道上的人,跟我玩起了让我确认那个人丑不丑的游戏。

丑。听到我这么说话,小锅拍着手笑了。

那个阿姨呢?”

丑。

哈哈哈。

有趣吗?

太有趣了。那自己的脸怎么看?”

自己是最丑的。所以也尽量不照镜子。

所以鼻毛长出来了也不知道吗?

别开玩笑。我没有鼻毛。

哈哈。那我看起来呢?

漂亮。

诶?

漂亮。

嗯。那,那个大叔呢?

丑。

哈哈哈。那个人。过人行道那个人。

额,普普通通吧。

这样啊,不丑吗?那个人呢?

丑。

嗯,确实。那个高中生呢?”

普通。

脸虽然普通,但发型的话,跟笨蛋一样。”

小锅要求太高了。

我问她西条的脸怎么样,她认真地回答说恶心。对不起,我道歉的时候,小锅咔咔地笑着说:“为什么要道歉?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看久了也发现那个人一点也不帅。”

自那以后不到一个星期,症状渐渐变好了。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不会流泪了,跟隔壁的田村借橡皮擦的时候,也能看着他的脸问他。即便忘了戴眼镜的日子,也能毫无困难那样过一天。已经没有用途的眼镜,虽然爸爸戴了一些日子,可不知什么时候又不见了。或许消失了,又或许给了别人吧。

虽然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爱德华·福隆,但是当初看电影时那样沸腾般的想法渐渐沉淀下来了,不知不觉间,我只是变成了他的粉丝。在四年级结束的时候,我喜欢上了同级的同学。一位名叫秋山,高个子,轮廓清晰,唱歌好听且好运动的少年。虽然本人将来的梦想是成为足球选手,但是他好看到连班主任都说去当偶像吧。我喜欢了秋山大概一年半的时间。下一个喜欢的人是,上学路上每天都会与他擦肩而过的不认识的中学生。对方是骑自行车的,所以只有一瞬间能靠近看清他的脸,他那长得分明且浓密的眉毛非常有魅力,本人也很帅。之后我喜欢的森田,也是又高又帅的人。再之后我喜欢的学生会的神崎学长也很帅。再之后的田井也是。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喜欢的南老师就更不用说了。好像任何场合,我对对方的感情都存在着某些共通的地方,但那是什么,我又很难说明白。我还认真地思考过让我的感情发生的地方究竟有什么。虽然觉得治好了,但难道说,因爱德华·福隆带来的眼睛的病实际上并没有治好吗。又或者是那个时候带来的后遗症之类的东西吗?不过用小锅的话说,这根本不是病,只是挑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