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

文 |「私读《枕草子》—— 写我所想的,爱我所写的(三二三)」

2024年8月5日

三二三 わが心にもめでたくも思ふ事を、人に語り

写我所想的,爱我所写的

*

这是《枕草子》的最后一篇,也是它的诞生记。

虽说这本草子是清少纳言个人所写的,可若纵观整部草子且深思她写到的事件与人物,也不难假设许多个如果。如果清少纳言没有当女官;如果清少纳言不是侍奉中宫定子;如果定子一家没有遭遇变故;如果清少纳言没有足够的「纸」……多半,这个世间就不会有这本草子。正因为历史不是如果,而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她也确确实实处在历史的漩涡之中,于是,这本草子带着历史的因果诞生,且流传于今。

*纸的来源

起初,在藤原伊周(定子的哥哥)仍是内大臣时(994-996年),某个时候,伊周给定子送去份量十足的昂贵的草子(纸),定子问用它来写什么好呢,又道一条天皇想写类似于《史记》的书,而我想写《古今和歌集》之类的书,一旁的清少纳言看着沉甸甸的草子,脱口而出道,「要是给我的话,我就把它当枕头好了。」(这便是「枕」的来源)。定子应允,把所有草子都赐给了清少纳言。

*契机

等到「长德政变」,清少纳言因故离宫回家的时候,她把定子赏给她的草子也带走了。

她写道,「奇妙的是我对定子身边的一切万分想念,于是故事啊什么啊,无边无际地写,把所有的用纸都写完了,到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写了许多说不出缘由的事」。

之后,如同在二五五段写到的,当清少纳言在家的时候,定子还送给她二十包纸。在此,不去推测纸量有多少,只能想象,纸的数量足够她尽情发挥。

*流传

写了相当一部分的草子,当源经房去探望清少纳言的时候,她想要从屋子里给他挪个垫子出去,不巧这本草子也随着这个垫子挪到外面了,想要取回也没办法,源经房随即把草子拿走了。自此,草子就这样流传出去了。

关于源经房可参考文 |「私读《枕草子》—— 定子的「言はで思ふぞ」(一四六)」

不过据山本淳子在《枕草子のたくらみ》里写的,清少纳言有可能是故意让源经房拿到草子的,因为源经房是定子中宫与清少纳言之间的「信使」,他拿到这么「宝贵又奇妙」的东西肯定会送到定子跟前,如此定子和女官们读过草子以后,也能倾听到清少纳言的心声。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正名,想要获得理解的心愿也能达成了。

*心声

「我仅仅把一心想着的东西嬉戏般写出来,没想过要与别的著作相提并论,可看过的人说【文章出色到让读者惭愧】,我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当人对事物作出好坏评价的时候,多少也能推测那个人心的程度。别人一开始读到的东西,皆是从草木之花开始到虫之类令人生畏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仅仅把与自己的心无比契合的印象深刻的东西,别人说话的歌物语,世间的样子,以及和雨、风,霜,雪有关的东西通通写出来,当中定然会有让人觉得有趣的东西吧。【奇妙的是,仅仅对这些东西感到有趣吗】,倘若有人如此责难,对此罪过,我也没打算辩解。我从来没想过把它与别的著作较量高低,或者四处流传让人人阅读,敷衍的,恶劣的,不合时宜的千千万万,让人无法接受的东西,多少也是存在的,可也没必要特意拎出来,或者当成独当一面的东西受人责难。」

「擅长咏歌的人所咏的歌,也会被什么也不懂的人责难。正如也有不吃鸭蛋的人。也有认为梅花不合时节的人。乡村的孩子,肯定会把牵牛花扯断扔掉吧。世间总有这些与普通人想法不一的人。如同读过的人所推测的,这本草子当然有许多让人感觉不舒服的东西。然而,这些无聊的事,除了由始至终都当它们不存在一般置之不顾还能怎么样呢。」

在《枕草子》流传开后,好的坏的评价会一一涌来,而清少纳言对自己的所想所写自然是维护十分的。她从来没想着为众人而写,她只想为定子而写。别人想什么,责难什么,都不会影响她。

世间,若只有定子能懂她,便足够了。《枕草子》因定子生,也为定子生。

在定子离世以后,清少纳言仍旧在续写,让《枕草子》成为对定子一生一世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