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文单词我是非常喜欢的,每回读到都觉得它们引人遐想,带着画的自然感,无尽绵绵地在人的眼前展开。
写这些单词之前,先说一个词「狩り」,这个词初看会以为它与中文的“狩”字相似,的确,它的一层意思便是“打猎,狩猎”的意思,然而,它还有别的意思,譬如,有“采,赏,游看”等意思,于是便衍生出「桜狩り」(寻樱)、「きのこ狩」(采蘑菇)、「蛍狩」(捕萤)、「紅葉狩」(赏红叶)等意思。以上这些单词便是我喜欢的。不用多么纠结想象,它们所表达的意象便是它们的字面意思,虽简单明了,然而意味深远,耐人寻味。一如「花見」、「月見」,也是喜欢的词。
提到「桜狩り」,会否想到「花見」呢。不过,在我没去翻看一些资料的时候,我便觉得它们俩是有区别的。「桜狩り」因为包含「狩り」,意味着它不是单纯的观赏,而是要去寻找,可能要到深山,要到遥远的地方才能看到的樱花;而「花見」就是一般所认为的,站在樱花树下赏樱,舒适盎然,无需过多的劳力付出。后来,看了一篇文章,也印证了我的想法。文章提到,「桜狩り」更多出现在古时的物语里,因为从前赏樱需要去到深山,边走边寻,寻到了才能赏到樱花,可随着时间变迁,樱花的栽种越来越接近于人居住的地方,于是赏樱也就成了在樱花树下游玩,吃便当的寻常事了。因此,「花見」成了赏樱的代名词,而「桜狩り」已然不多在日常使用。「きのこ狩」(采蘑菇)、「紅葉狩」,也与「桜狩り」相似,意味着需要去到深山,去到远处寻找才能发现的。它们或许还没改变自身的生长地,所以语言上来看仍旧在使用。
桜狩奇特や日々に五里六里 / 芭蕉 「笈の小文」 思ひ出す木曾や四月の桜狩 / 芭蕉 「皺筥物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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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蛍狩」是因为谷崎润一郎的《细雪》,我初次读《细雪》的时候便对这个片段印象深刻,现在第二遍又读到这里了,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实际上,它还是鲜明无比的。它出现在《细雪》下部。幸子携雪子,妙子和悦子,四人一起到菅野家做客,主要是为了雪子相亲一事,在她们留宿的那个晚上,她们与菅野家人一起到河边捕萤了。
我好像没怎么见过萤火虫,更不知如星星般闪耀的茫茫一片的萤火虫是如何浪漫,如何诱人心馋了。所以,当我在书里读到这么优美又仿佛历历在目的萤火虫的样子时,真的心醉不已。文中是从幸子过后回想的角度而写的,不过我想作者是亲眼见到过的吧。
「今日は出ないのでしょうかとひそひそ声で囁くと、いいえ、沢山出ています、此方へいらっしゃいといわれて、ずっと川の緑の叢の中へ入り込んで見ると、ちょうどあたりが僅かに残る明るさから刻々と墨一色の暗さに移る微妙の時に、両岸の叢から蛍がすいすいと、すすきと同じような低い弧を描きつつ真ん中の川に向って飛ぶのが見えた。……見渡す限り、ひとすじの川の縁に沿うて、何処迄も何処迄も、果てしもなく両岸から飛び交わすのが見えた。
……
遠く、遠く、川のつづく限り、幾筋とない線を引いて両側から入り乱れつつ点滅していた、幽鬼めいた蛍の火は、今も夢の中にまで尾を曳いているようで、眼をつぶってもありありと見える。……ほんとに、今夜じゅうで一番印象の深かったのはあの一刻であった。あれを味わっただけでも蛍狩に来た甲斐はあった。……なるほど蛍狩というものは、お花見のような絵画的なものではなくて、瞑想的な、…….とでも云ったらよいのであろうか。」
《細雪》より
喜欢最后一句话提到的,捕萤不是赏樱那样绘画性的东西,而是冥想性的。对于没见过这般美景的我而言,萤火虫也真的是冥想般的存在呢。
说起来,我喜欢《细雪》便也喜欢作者写到的这些关于自然,关于季节物事,关于姐妹情谊的这些东西。这些文字,总是细腻动人的,无论读多少回都让人心喜,心颤,心怡。
重读一本书,如同重游那些自己曾到访过且难以忘怀的地方一般,期待着,又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