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朝吹真理子(Asabuki Maliko)的作品。
去年看到这本小说出版的时候,就希望能快点快点把它拿到手。在书店看到它的时候,真的有种小小触电般的感觉,想着终于能与心心念念许久的东西见面了(我对很多书都是这样的)。
不过,因为第一次读她的小说,对她的文笔,行文的风格还有待磨合,所以读起来很吃力。真的很吃力。因为整部小说下来,只要涉及到对话的,都没有对话的形式(譬如,我说…她说…)。全部对话都是大段大段的文字粘合在一起的。只要看到这些,我都要停下来想一下,这句话是谁说的。
也曾在网上看过作家本人的访谈,谈到这部小说的由来,以及为什么需要花费7年的时间才把它写出来(这部小说距她上次获得芥川奖的小说《きことわ》有7年了)。听完以后,感觉,这中间或许真的有一个契机吧。她提到,小说的头三句话,前前后后推敲了几年的时间,后来真的写下去的时候,又因为一个转折点,而让故事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这个转折点,让故事的现实与想象联系起来了。虽然,这个联系,在我读完小说以后感觉有种奇异不明的感觉,可作为故事的铺陈,技巧而言,它是一个亮点。
——下面这些话可以略去,因为我的几句话无法概括一部小说,我写下来也是帮助自己理顺一下故事的思路而已。
故事分成两个部分。《TIMELESS 1》讲的是,两个没有爱情的高中同学在某个婚宴上重遇后决定要结婚的人(Ami和Umi),在结婚以后,偶然一次到六本木散步的时候,说起了他们正在走路的这段路在400年前曾出现过轰轰烈烈的火葬。以此,他们一边走一边说,期间女主角Umi又间或想起高中的事情,那个曾与男主角Ami有过短暂关系的女孩最终因为病痛而离世的事。高中的记忆,400年前的事件,现在的有名无实的感情,交杂在一起,作者的文笔也是这么交杂着的。本来说着现在,可下一段又会跳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再下一段又会返回来,又或者去到别的地方。如此频繁又剧烈的转换,或许能更好地抓住人的注意力吧,可一不留神,人的注意力也会溜到别的地方。
上部分的末尾,Ami和Umi突破了身体和情感上的“障碍”结合了,可就在Umi怀孕的时候,Ami却突然出走了,没留下任何一句话,就这么离开了。不过Ami曾说过——正因为不喜欢才能生活在一起,一旦喜欢了就无法一起生活了。在他看来,与Umi的结合,证明了他的喜欢,所以他需要离开。
到了《TIMELESS 2》,时间一下来到了18年以后的事。Ami和Umi生的孩子Ao已经18岁了,而这部分也是以Ao为第一人称讲述的。这位Ao没有上高中,一直在妈妈Umi的茶叶公司帮忙。而以某一个代替妈妈出差到奈良的机会,他在奈良,见了一些奇怪的人,碰到一些奇怪的事。明明只是3天的时间,却仿佛过了30年。
Umi收养了一个女孩,就在Ami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小区有一个人在应急楼梯上掉下来死了,而这个女孩就是这个死了的人的女儿,因为没有什么亲戚,所以通过正常的收养程序把她收养过来了。长大以后,这个女孩到伦敦留学了。
因此,以Ao的角度,又回想了与这个女孩Koyomi的回忆,还有他们三人(与妈妈Umi,Koyomi)一起的回忆。
其中,有特别提到的是,作为Koyomi曾经的一项作业,又提起了广岛原子弹爆炸的事件,于是与之相关的一些人和事又作为回忆出现在这里。
……
故事的最后是,Ao跟妈妈说想跟爸爸Ami见面,只是见面,在自己还没死之前见一面。他们四人在一家中华餐馆吃饭,吃过饭后,又回到当初Ami和Umi散步的那个六本木散步。让Umi感慨的是,这过去的20年好像完全没有改变似的,此刻,就在眼前的Ami还是会离开的,走着走着Ami就会消失不见…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回忆重叠,时间重叠,人物的命运重叠的故事,中间还穿插了一些诡异的东西(譬如下着雨的时候,却有人或者有枪从天上“下”下来;或者,眼前所有地方都被淹了,唯独自己所在的房子安然无恙…)
要说,读这部小说畅快的地方,我感觉没有啊。除了开头说的吃力,还有它的多重回忆与事件的重叠也让我颇觉吃力,但这种“吃力”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让我知道,哦,还有这样写的小说。
故事本身在时间的流淌上,有在营造一种timeless的感觉。无论是一开始的仿佛可以无止境地走下去的感觉,还是两个人毫无感情但又恭恭敬敬的生活节奏,都莫名地让人觉得,或许人就可以这么活下去了吧。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爱的,更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就随着时间之流,一天又一天地过下去,走下去就可以了。
之后,时间一转,到了2036年的事情了。今年是2019年,10年后是2029年,20年后是2039年,到那时候,自己多大了呢。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啊。时间就是这么流淌着的,而自己也在时间之河上流淌着。一天接一天地过,感觉不到什么,要做的事情还是做着,但是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以后呢,自己做的事,自己爱的人,自己想做的事,自己想爱的人,又都如何了呢。
时间可能是永恒的,但人不是永恒的。假想着时间的永恒会代替人的永恒是无用的。现实能有多大的空间容许永恒呢。适合沉溺的永恒在小说里,在故事里,在想象着永恒能抹平一些创伤的构想里。
或许,在TIMELESS之内,确实存在一个又一个划分好的,属于个人的TIME。
作者说,她习惯说着把文字写出来,所以她的小说适合用来读。或许,我也能试着读一下吧。
翻译一下故事的前三段话,还有Ami说的那句经典的话。
“如果不得不作为其它生物出现在这个世上的话,想变成什么呢。
那是高中二年级。放学后,在教室里几乎没有窥探我们的学生。或许有吧,但这种感觉又都被雪吸走了。东京,很稀罕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Ami曾说过,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一起生活。这真是了不起的台词啊。”
女主角Umi说的——
“我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撑了同一把伞。自然而然地怀孕了。自然而然地与Koyomi见面,并且生了Ao。全部,都是自然而然的。变得尤为重要的自然而然。Ami和我的距离,自然而然过了二十年后也没有丝毫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