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四 五月の御精進のほど、職に
时间是998年。这一篇很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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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五月和九月是斋月,文章写的是五月的事。地点仍是 「職の御曹司」。
说到五月,自然会联想到杜鹃。某日,清少纳言便提议道,不如到外面去寻找杜鹃的声迹。女官们都积极响应。一行四个人一起出发,原本还有人想要跟着,可都被中宫定子制止了。
她们路过马场,见有人在做竞射的演习。不一会,她们来到高階成忠(定子的外公)的家。他高兴般留她们吃东西,还亲切地说「这个下蕨,是我亲自摘的」。杜鹃声不绝于耳。同行的一位女官说,杜鹃的歌,就在这里咏吧。可清少纳言回道,「也好,不过路上还可以……」。
见卯木的花开得十分灿烂,她们摘了许多,插满了整辆车,一边修饰,一边还说「不够,不够」。一时间,整辆车都变成了花车一般。如此漂亮的车,真希望谁都过来看看。遗憾的是,她们在路上碰到的不是法师,便是身份低下的人,实在不是会欣赏这辆车的人。
「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离开。好歹也让这辆车成为话题吧。」
这么一想,她们把车停在了一条殿(前太政大臣藤原为光的家)的前面,让信使去传话,问公信(为光的六子)在不,并说她们听了杜鹃的歌声,现在要回去了。信使回话说,他在的,马上就出来,正在穿衣。可听到这个,清少纳言想,等是不可能的,便立马让人把车驶走。不一会,公信一边喊着「等等,等等」,一边跑在她们车后。他越跑,车就走得越快。终于追上车后,公信见车的样子,笑个不停,说道,「完全看不出来是现实的人会乘的车,你们也下车看看」。
公信想跟她们一起回宫,可他还没有戴乌帽子什么的不合适,就说在这里等,让别人给他拿过来。这时,雨下起来了。公信又让人回家拿伞。清少纳言的车离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拿着一枝卯木的花,略显凄冷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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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職の御曹司」后,定子问起,杜鹃的歌有了吗?清少纳言说明缘由后,正想着如何回应的时候,公信让人送信过来,卯木花色的信纸与方才他拿回去的卯木系在一起,相得益彰又意味深长。
信上写了歌,「你若预先跟我说要去寻找杜鹃的声迹,我的心也会随你而去的。真遗憾。」
定子催促她们马上回歌,可清少纳言与宰相君相互推让,「宰相君,你写吧」,「不不,还是你写吧」。此时,天空暗下来,雷声轰轰,她们忙着关窗关门,回歌的事也随之而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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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宰相君问清少纳言,「如何,他说的亲自摘的下蕨味道好吗?」一旁听着的定子,笑道,「要能想起来还好」,随即在纸上写了一句歌给清少纳言,并让她写上句。
定子「下蕨こそ恋しかりけれ(吃过的下蕨让人回味无穷)」
清少纳言「子規たづねて聞きし声よりも(比起寻觅而来的杜鹃声)」
定子见清少纳言的回复,便说看起来也是把杜鹃的事记在心上的,言外之意是,为何不咏歌,或者忘了咏歌一事呢。
这时,清少纳言给自己辩解,「我一向不打算咏歌的。什么时候,若是有人在咏歌,而我也被要求「咏歌」的话,那就连在身旁伺候的心情都没了。为什么,连歌的字数都不清楚,春天咏冬天的歌,秋天咏春天的歌,红梅的时节咏菊花的歌之类的。若是擅长咏歌的子孙,稍稍比别人优秀一些,咏歌会被人说【那个什么时候的歌,那个歌太棒了。无论怎么说,她也是谁谁谁的孩子啊】,如此还有咏歌的心情。然而,毫无特别之处,还要四处彰显自己的歌,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咏歌的话,这对逝者也是不敬的。」
听到这里,定子笑了,说道,「若如此,往后,都随你的心。我再也不让你咏歌了。」
「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了。再也不用担心咏歌的事了。」清少纳言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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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定子的宫中仍旧出题咏歌打发时间。这时,伊周(定子的哥哥)也在,他见清少纳言不咏歌,便问道,「为什么不咏歌,还坐得远远,赶紧选一个题哦。」
「我得到许可说不用咏歌了。不打算咏歌了。心里没有咏歌的事了。」
「奇怪极了。真有此事吗。为什么会被许可呢。不应该啊。算了。其它时间我不管,今晚一定要咏歌。」
见伊周如此责怪,清少纳言也不当一回事,有的没的听着别人咏歌,听着别人说谁好谁不好。
这时,定子写了一首歌递给清少纳言。
定子「元輔がのちといはるる君しもや今宵の歌には連れてはをる(她被人说自己是咏歌的元辅之子,今晚不咏歌了。)」
见定子的歌,清少纳言乐坏了,笑得很开心。伊周见她笑,便追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清少纳言当即回了一首歌。
清少纳言「 その人ののちといはれぬ身なりせば今宵の歌はまづぞよままし(倘若我没被说我是谁谁谁的孩子,今晚我就会第一个咏歌。)」
「若是没有任何需要顾虑的地方,即便是一千首歌,我也会悠悠然脱口而出。」
从这篇文章里能看出,咏歌对定子中宫的沙龙文化是多么重要的事。哪怕女官们闲着出去溜达一圈,想听听杜鹃的声音,定子也希望她们能带着杜鹃的歌回来,也就是说,咏歌该是她们时刻惦记在心,自然而然发生的事。然而,正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事,对清少纳言而言却是无名的负担。因为不论是清少纳言的曾祖父还是父亲都是和歌的名人,多半她也是肩负着「和歌名人之后」的身份入宫的,可她深知自己不擅长咏歌,也不爱咏歌,只想一心一意地待在定子身边,所以会有以上的辩解。她不认为自己是「和歌名人之后」就要跟前人一样擅长咏歌。
好在,她的辩解得到定子的充分理解,往后,咏歌与否皆是清少纳言的自由。这是多么可幸的宽容和懂得啊。
不过,我想,到定子读到《枕草子》的那天,她必定会心悦诚服,她会晓得,清少纳言不爱咏歌,但她爱文字,也爱写文字,而且写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