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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源氏物语》—— 野分(28)」

2024年2月10日


这一帖很特别,它几乎是从夕雾的视角出发记录下来的。

「野分」指初秋的台风气候,正是这样的独特时节成就这一帖的故事。需知在平安时代,成年的贵族女性要把自己藏得深深的,除了自己的丈夫,她们绝不会也不能够在人前露脸,而外人若想要跟这样的女性对话,都要隔着好几层幔帐,帘子之类的东西。倘若一不小心让别人瞧见了,也会被怪责的。

台风是不可抗力。猛烈的台风掀翻屋顶,吹倒花草树木,人人都慌里慌张的,周围一片未被整理好的狼藉。

原本到外祖母那边看望的夕雾回到六条院,正好来到紫之上这边,此时光源氏离开一步到了明石姬那里。某处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开了一扇窗,正是这扇窗让他瞧见了他梦寐以求都想要见到的人的样子,内心激动万分。这样的美丽,他从未见识过,也难怪他的父亲要把他隔得远远的。她是春天的早霞里烂漫盛放的樱花,光彩照人,美得不可方物。

「春の曙の霞の隙から、綺麗な樺桜の咲き乱れているのを見るような心地がします。どうにもならぬほど、隙見しているこちらの顔にまで映って来るような、こぼれるばかりの愛嬌があって、類なく珍しく人の御器量なのです。」

不一会,听见光源氏回来,夕雾便战战兢兢地退出去,生怕别人知道他这惊险的发现。光是想着,身体都要颤栗。他要感谢这神秘的,充满魔力的风。连做梦都未能梦见的东西被他紧紧地揣在心里了。夕雾装着刚到这里的样子过来与光源氏说话,不久又听从光源氏的话再到外祖母那边。过后,警觉的光源氏还问紫之上会否被夕雾瞧见了,先前那扇窗是开着的,紫之上答道,不可能吧,根本听不见人声或脚步声。

*

第二日,当光源氏在瑠璃的屋里时,被风吹起的帘子悄悄然地闯进夕雾的眼睛,他又瞧见了。可不论怎么看,他们两人的互动,亲密如恋人,而不是父女,摸不着头脑的夕雾既不相信又要相信。虽说瑠璃不如紫之上,可她也有天生丽质的美。她是夕阳下露珠落在八重山吹上的柔美风情。

「八重山吹の咲きみだれた盛りに、露のかかっている夕ばえのけしきが、ふと思い浮かびます。花には限りがありまして、不揃いな蕊なども交じるものですが、人のみめかたちのめでたいのは、凝えるものもないでした。」

意犹未尽,满心疑惑的夕雾也只好趁别人没发现的时候离开了。

*

来到明石姬这里,此刻,这是他唯一能面对面相处的人。若说紫之上是樱,瑠璃是山吹,明石姬便是风中恣意摇曳的紫藤花。

他不懂。为何与他这般亲近的人,继母如紫之上,姐姐如瑠璃,妹妹如明石姬,他都无法与她们朝夕相处。日思夜想,也只有遗憾复遗憾。

困惑,憧憬,失落,想念……充斥一身,夕雾想起一早想要写给雲井の雁还没写,便在明石姬这里,取来纸墨,写下殷切又充满爱意的信。

夕雾「風さわぎ村雲まよふゆふべにもわするるまなくわすられぬ君」

「騒がしい風が吹いて空に乱雲が飛び違う晩にも、あなたのことはちょっとの間も忘れられません(风吹云乱,如此喧嚣的夜,我也在想念你,分秒不忘)」

*

我初次接触平安时代的文学时,也花了好些时间理解那个时代男女间的忌讳、界限与感性,而如此忌讳、界限和感性,也是许多故事里动人的存在。因为见不着,所以要小心翼翼,一分一寸地试探,要把心意,情意都寄托于文字,以文述情,憧憬与盼望相互交织,如此,一首首意蕴绵绵的和歌亦有了自己的意义与历史。

夕雾是深情且感性的人,后面会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