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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源氏物语》—— 胡蝶(24)」

2024年2月7日


三月下旬,六条院举行新船下水式,秋好中宫也回到六条院游玩,一时宴乐不尽。

得知瑠璃的存在,好几位有为的俊男子们都纷纷献上自己的好意。当中有光源氏的弟弟兵部卿宫,右大将(黑胡子大将)和不晓内情的内大臣的儿子柏木(亦是瑠璃的亲弟弟)。这日,正好在秋好中宫的殿前举办法会,众人都身着正装参加,光源氏也在。紫之上这边负责献上供佛的花,她让两位童侍分别装扮成「蝶」和「鸟」的姿态,「鸟」捧着装有樱枝的银色花瓶,而「蝶」则捧着装有山吹的金色花瓶。她们乘船而来,清风一吹,樱花散落一地,美轮美奂。紫之上让夕雾给秋好中宫送来信。

紫之上「はなぞのの胡蝶をさへや下草に秋まつむしはうとく見るらん」

「花園に飛ぶこの美しい胡蝶をさえ、ひそかに秋を待ち給う君はつまらないものとご覧になるでしょう(你悄悄等待秋天的心情,此刻,看着花园里飞舞的美丽蝴蝶,是否也有些不耐烦了呢)」

在秋好中宫看来,这是紫之上对她秋天的信的返歌,有种心意相通之感(可参考「乙女」一帖)。

*

自正月瑠璃与紫之上见面以后,她们双方也变得亲密起来。

眼见有好几个人给瑠璃示好,光源氏忍不住想,不如就把真相告知内大臣,然后自己也变成其中一位向瑠璃示好的男人,让她和自己在一起吧。夕雾权当自己多了一位姐姐,时不时就到跟前和她说话,而不晓内情的柏木则想通过夕雾与瑠璃靠近,作为当事人的瑠璃却困惑不已,说真话不可,说假话也不可。

送到瑠璃跟前的恋文越发多了起来。光源氏一见便鼓励瑠璃回信,又在她的面前一一发表自己的看法。提到弟弟兵部卿宫,便道,这位弟弟向来与自己要好,只是从未见识过他恋爱的模样,此刻看到他手写的恋文,还挺新奇的,对他是一定要回信的;提到右大将,便是,直率的人谈起恋爱来也一贯的直率啊。其中,一封仍未拆封的写在薄蓝色信纸上的信惹人注目,打开一看,里面不论是字还是文都格外美丽。

柏木「思ふとも君は知らじなわき返り岩もる水に色しみえねば」

「私の心はあなたを思って岩間を漏れ出る谷川の水のようにわき返っているのですが、水には色がありませんからあなたはご存じありますまい(我对你的思念之情就如从岩石间流出来的激流一般,汹涌沸腾,你可晓得,水是没有颜色的)」

光源氏问起,这是谁的信,瑠璃沉默不应。光源氏以为这是瑠璃的消极态度,便又谆谆劝导起来。还是右近回答道,这是内大臣的儿子柏木的信。光源氏恍然大悟一般,夸奖道,文如其人啊,虽然这般年轻,可也沉着稳重,官位在他之上的人也鲜有能与他媲美的人。

光源氏感慨十分,又道,若是把真相告知内大臣,多半就会让瑠璃成为某某夫人,而眼前这些男性,虽说各有各的好,可若谈到当瑠璃的丈夫,又各有各的不好。比方说,弟弟兵部卿宫,单身无妻,可他同时间也有好几位交好的女人,若当他的妻子,定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也只会因嫉妒而郁郁寡欢;而右大将,早已成婚,有一位妻子,因感情不再才想要寻求新人。若让自己二选一的话,也是难事。他跟瑠璃说,让她把自己当成母亲一般,敞开心扉。

瑠璃无奈,只道,母亲会是怎样的心情,自己也丝毫不懂得。

想来也是,瑠璃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非常有限。于瑠璃而言,光源氏那「父亲一般的亲切心」,她也感激在意,即便是自小生活在一起的父亲也难以这般处处在意,她也想好好报答光源氏,不愿对他有多余的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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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雨后,望着枝繁叶茂的庭院,光源氏想到瑠璃又忍不住去见她。

本来躺着的瑠璃见光源氏到了便匆匆起来,羞怯之情染红了脸颊。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夕颜,情不自禁地,光源氏握住瑠璃的手,温柔道,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人,这一刻如同真人一般出现在眼前,自己再也控制不住了。

瑠璃惊讶又害怕,自己从未碰过这种事,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回应,她镇定道,我若是如母亲一般,多半也是短命的人吧。说完,便把头埋进膝盖,一副把自己保护起来的样子。

见瑠璃害怕得颤栗,光源氏一句一句地袒露自己的心情,说道,要把自己的真情实意藏起来不露于人前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自己的深情也丝毫不输他人。

一旁的侍女们都自觉地退出去,光源氏旁若无人般在瑠璃的身旁躺下睡觉。瑠璃想,若是在亲身父亲那里,就不用这么遭罪了,此情此景,自己不知所措,眼泪也跟着流下来了。

光源氏宽慰道,自己纯粹躺下休息休息。想起故人,自己的心才这般不由自主,瑠璃也如昔日的故人一般安慰自己便足够了。

第二日,光源氏给瑠璃写信,而瑠璃却淡淡回应道,自己身体不适不便回信了。

光源氏「うちとけてねもみぬものを若草のことあり顔にむすぼほるらん」

「打ち解けて枕を交わしたというわけでもないのに、なぜこの若い人はそんなことでもあったように物思いに沈んでいるでしょう(我们也没有那么亲密无间般在一起,为何你这样陷入沉思呢)」

光源氏也晓得,倘若自己的真情露于人前,也会麻烦事一堆,想来想去,也变得束手无策,还病倒了。

*

光源氏给瑠璃写信的时候特地用了白色的纸(若是写给恋人的,多是选用有色彩的纸),也是用心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