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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源氏物语》—— 玉鬘(22)」

2024年1月13日


*玉鬘是夕颜的女儿的名字,不过书中也曾出现她的童名(瑠璃),而与谢野晶子的译本多用瑠璃称呼她,这里也沿用这个。

在光源氏的心里,总有属于夕颜的地方。那些消逝的光影里,藏着光源氏年少的梦,两人互诉情意的甜蜜,还有生命无常的初次印记。倘若夕颜仍在世的话,她也会住进六条院吧。未完的愿,是不知所踪的夕颜的女儿,她在哪里呢?

昔日陪伴在夕颜身旁的侍女右近,在夕颜离世后,便跟着光源氏到二条院,此刻也到了六条院。虽说在紫之上身旁服侍,日子过得悠哉没有烦恼,可她内心始终惦记着早逝的夕颜,总忍不住想,倘若她还在世的话,多半也会作为光源氏心爱的一人而存在。无论容貌还是品格,她也毫不逊色。

*

从前夕颜的乳母,在夕颜骤然离世后,便带着瑠璃跟着自己的丈夫到筑紫,原本任期五年完满以后,就可以回都的,可乳母的丈夫不幸身染重病,不久离世。他的遗言是无论如何也要把瑠璃带回都,让她寻到自己的亲身父亲。一时间,没有了支柱的乳母和她的三个儿子外加瑠璃完全不知所措,如何回都,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都不知晓。后来,他们一家到了肥前这个地方居住,日子一天天过去,而瑠璃也出落成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此时,家里不乏前来表达好意的地方小土豪,可都被乳母一一拒绝了,最后还不得不广而告之瑠璃患有怪病以吓跑所有人。然而,仍旧有一个人(大夫监)宣称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还收买乳母的二子三子,让他们帮忙促成自己和瑠璃的婚事。无可奈何,乳母和长子唯有带着瑠璃瞒着人,逃离肥前。

好不容易回到都,可一时半会也束手无策。瑠璃的父亲是谁,在哪里,如何联系上,无一知晓。心中没有着落,只好到寺里祈愿,于是一行人到了长谷寺。

碰巧这日,右近也到了长谷寺(长久以来,她也时时祈愿,希望某天能见到夕颜的女儿)。听着旁边的人说话,仿佛是认识的人,凑近一看,果然是从前跟着夕颜的人。双方相认之时,都禁不住感动涕零。得知瑠璃也在这里,右近更是高兴不已。她道明自己的现况,说从前中意夕颜的人(太政大臣光源氏)也希望能寻到瑠璃的下落,愿意把她接到身边,当亲身女儿一般对待。乳母内心更希望夕颜能直接回到自己的父亲身边,可她并不懂当中的利害关系,只好听从右近所言。

回到六条院后,右近便迫不及待地跟光源氏说明情况,这时紫之上也在旁边,而对话也挺有趣的,这里翻译一下。

光源氏「在妻子面前说这种话不太好哦」
紫之上「我困了,什么都听不见」,说完便用袖子把自己的耳朵捂住。
光源氏「长得好看吗,母亲倒是很美的」
右近「长得好看」
光源氏「跟谁比?比她还好看吗?」光源氏看了紫之上一眼。
右近「怎么可能比得过,没有这种事」
光源氏「你肯定想傻子才会对自己的妻子夸夸其谈吧,哈哈,也罢,长得跟我一样就放心了」说话语气就如父亲一般。

过后,光源氏单独跟右近说,先瞒着内大臣,把瑠璃接过来。一是内大臣儿女众多,即便相认,多半也不会特别对待;二是,他当真想念夕颜,自己孩子不多,把瑠璃当女儿对待,于他是乐事一桩。右近感觉自己所祈愿的事如梦一般实现了,便乐意当中间人,促成此事。

光源氏给夕颜写信,又给瑠璃一行人送去许多衣物。瑠璃如梦初醒一般看着赠物,心想倘若这是亲身父亲送来的,该多好。对于将要去的地方,自己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好。看着光源氏的信,忐忑又困惑。

光源氏跟紫之上说明内情,紫之上怪他瞒着自己这么久,光源氏便解释道,人若还活着,瞒着你是不好的,可这是死了的人,若不是这个契机,也不会拿出来说的。

*

十月某日,瑠璃搬到六条院。光源氏让她和花散里住一起,又让花散里多多照料她。

等到瑠璃安顿下来后,光源氏便去看她。灯光太暗,让人以为见心上人似的,光源氏便让人照亮一些。光源氏一边说着「你也想看看父亲的样子吧」,一边把幔帐抬起来看瑠璃的样子,「真是害羞的人呢」。看着如同夕颜一般美丽的瑠璃,光源氏感慨道,「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你怎么样了呢,从来没忘记过,这一刻当真梦一般」,说完便拭起泪来。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泪了。是十七年前的某个黑夜流下的泪。数着逝去的光阴,又道,「恐怕没有如此长时间都无法见面的父女吧」。

见过瑠璃后,光源氏心满意足极了,忍不住在紫之上面前笑道,真想让世人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儿啊,然后众多的年轻美男子都争先恐后过来献殷勤。紫之上笑着回道「真是奇怪的父亲。光是怂恿男子这一点,就不像话了」。

光源氏把纸墨挪到身旁,像练字一般写道——

光源氏「恋ひわたる身はそれなれど玉鬘いかなるすぢを尋ね来つらん」

「夕顔を恋続けているこの身は今も昔のままの私ではあるが、(その夕顔の子であるこの娘は)どういう縁で私の所を訪ねて来たのだろう(我念及夕颜的心从前现在都没变过,是什么因缘让她的女儿来到我的身边呢)」

光源氏给夕雾说了瑠璃的事后,夕雾以为自己当真多了一位姐姐,便毕恭毕敬地来到瑠璃跟前问候,晓得内情的人都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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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往后的十帖又称为《玉鬘十帖》。多了瑠璃,六条院的光景焕发出新鲜的气息。许久不见的轻松,愉悦,乃至于恋意传递悉数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