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出院那天,感觉走路都是离地的状态,轻飘飘的,回到家也是裹紧了被子躺在床上。到了第二天,也是乏力得很,多走两步路都感觉不好了。好几天,都感觉身体没力气。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恢复也需要时间。无法端端正正坐着写字,便只能读书了。
那会,正好「鹿島茂」名字好多次映入眼帘,看到别人赞美他的书,心里也欢喜,皆因我也喜欢他的书。于是拿起一本「クロワッサンとベレー帽」读了起来。这是一本汇集了许许多多具有法国/巴黎特色的事物,借由作者独特的笔触写出来的书。里面的文章皆写于91-98年,至今也二三十年,可读来也感觉不到文字的退旧。
作者的研究范畴是十九世纪法国的社会生活和文学,于是每每读他的书,都像开启了时间机器,回到十九世纪的法国,听他娓娓道来,那时候的某个人,某件事,一盏灯,一个阁楼,一辆马车,一本书,一袋栗子,一口糖,一段路,古书店……在时间穿梭之余,也在文字里穿梭。作者的特别之处在于,他的叙述和文字从来都不是生硬的,而是通今博古,既有详尽的史料介绍,也有他个人的文学性阐述,可谓是色香味俱佳的享用。普鲁斯特的沙龙和玛德琳蛋糕,巴尔扎克的街道,福楼拜的Emma,波德莱尔的诗……如此这些,可是怎么写都写不完的。
倒不是故意为之,只是愈后乏力的我,读着这本书,只感觉心里涌动着无尽的向往,现实的种种都抛诸脑后了,且让人喜悦非常,忘却劳累。
在《セピア色の午後》里,开篇是「冬のパリの午後三時……」。作者写道,若是在冬日的巴黎,下午三点时分,在巴黎十六区游逛,总能在「Salon de thé」里看到衣着讲究,举止优雅的老妇人,两两三三坐着聊天。她们多半已经七十岁,或八十多岁,可能无法时时出远门,于是便在「Salon de thé」这样的地方,与友人相聚相见。一颦一笑或窃窃私语的姿态,都能让人想象她们年轻时的样子。而最让作者动容的莫过于,不留神又十分注意着听她们说话,一瞬间,仿佛已然逝去的某种阶层特有的说话方式,那种歌一般极具音乐性的法语音调都在眼前复苏了。倘若,还能听到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里的沙龙对话,那是多么至福的事。
以下的这一段描述,我尤为喜欢。
「だが、なによりもうれしいのは、彼女たちの会話だけが聞けることである。今ではもう失われてしまった、ある階層特有の話し方、あの歌うような、音楽性豊かなフランス語の響きが、まだそこには残っているからだ。テレビの若い女性アナウンサーのような、唇の先でけで出す耳障りな音ではなく、一語一語がよく区切れていて、しかも早口でしゃべってもきちんとこちらの耳に聞き取れる明晰で美しい話し方。サラサラと流れる水のように、耳の中に早く流れこむ音の洪水。それは、眼福ならぬ耳福とでもいいたいような快楽で、プルーストの『失われた時を求めて』のサロンの会話をこんな発音で聞けたらなあと思わせる。」
读完这本书后,又读了另一本「最強の女」。这本书汇集了五位女性,在世纪末至20世纪的巴黎,这五位女性如何以自己的魅力和璀璨人生成为众多有名文化人的缪斯。Louise de Vilmorin,Lee Miller,Lou Andreas-Salomé,Marie de Heredia,Gala。此次,在书里初次认识她们,暂且不多说什么。往后若能细细知晓,也是乐事。
原来我有十二本鹿島茂的书。把它们都整理好放在一起,看着,像是一个浓缩的时代,或是浓缩的巴黎展现在眼前。翻开它们,如同坐上时间穿梭的列车,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就能听到巴黎马车的踏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