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热了,热到不愿说话。每天变换着裙子穿,只愿裙子能吐露我的心情,也能归纳我的多思。
近来读的书,不是关于平安时代的,便是围绕《源氏物语》的,似乎怎么读都还有读的滋味。不论是从物的层面去探讨还是从故事的层面上讲述,都有无尽可被阐述的地方。尽管书与书之间,引用与引用之间,会有重叠,可这些重叠仿佛是一次又一次的温习,一次又一次的记忆复苏,怎么读都读不腻。
读完这本书,再细细看封面,才意识到它是紫色的,让人联想到「紫式部」这个名字。身旁有一本书(还没读的),它提出的观点是《源氏物语》很有可能是一部多作者的物语,而不仅仅属于紫式部一个人的。具体如何,还是等我读完再写吧。
这本书,我本没有想写什么,只是在这个当刻读完,也当是夏日的一种静定。它讲光源氏的一生,也确实抽丝剥茧般从整部《源氏物语》里掏出与光源氏有关的内容一一讲述。它也不是罗列事件,句句段段都渗透着作者的笔思和中肯的评价。想来,也要对整部物语足够透彻理解且钻研的情况下才能这样巨细无遗地写一个人,类似于一位现代人写的光源氏的传记。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作者多处对光源氏的评价。光源氏不是一个只懂风月的人,也不是一个花花公子,随着年龄增长,随着自己逐渐成为一个家门的主人,他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也担当着维护家庭,光荣门楣的责任。
看似一帆风顺的光源氏,实则也有许多败北的地方。从三岁起失去母亲,后来恋上长相与母亲相似的藤壶,而藤壶最终生下他的孩子(后来的冷泉帝)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公开,即便父亲晓得,也只当秘密藏着,而这个秘密,藏在光源氏的内心几十年。作者的评价是,倘若不是有强大意志的人,恐怕都不能做到这么极致。
二十多岁的时候,因为与朧月夜亲近而被政治贬谪到须磨,内心光源氏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可当时的政治环境迫使他不得不离开。他在须磨乃至后来的明石度过的寂寞生活也算是人生惩罚的一种。
后来,借着与内大臣和好的机会,光源氏把玉鬘送进宫中当尚侍,本意是希望玉鬘往后能为他争光,可怎么也没想到,玉鬘落入黑胡子大将的手中,与他结婚了。这不论从私心还是本意而言,都是一大挫败。可能是光源氏疏忽了什么,也可能是内大臣觊觎光源氏而暗中铺排的,总之,这成了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当中的细节书中没有涉及,纯粹让读者知晓一个结果。
再后来,便是柏木与自己的妻子女三宫的密事被光源氏发现。他选择缄默,然而事实上,他在一步步逼迫柏木和女三宫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最终柏木悔恨离世,而女三宫也剃发为尼。女三宫生下的孩子熏君从理论上仍旧是光源氏的孩子。这件事,实际上为数不多地让人看到了光源氏冷峻的一面。他不借助任何的刀刃,却从精神和心理上打压两人,使得他们不得不吞食自己的恶果。
其中,最让光源氏百愁莫展,且无能为力的事,便是葵之上和紫之上的离世,而她们两人,在书中,都被描述成是被六条御息所的「生霊」所害。正当她们病得厉害的时候,六条御息所的「生霊」就附在她们身上,与光源氏对话,表达自己的怨恨和嫉恨。
对于这个,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我自己是有保留的。只是,作为时代的常识,那时候的人们都倾向于把人的病痛归因为被某人的「生霊」或「死霊」化作的「物怪」附身所害。有些「物怪」可以通过僧侣的祈祷加持而消除掉,有些比较顽劣恐怖的,就会致人死命。六条御息所的「生霊」便是后者。总觉得六条御息所无端承受了许多,她的心明明还向着光源氏的,她自己,哪怕是她的潜意识都不愿这么做吧。在葵之上死了以后,六条御息所便陪着自己的女儿到伊势,权当放弃俗世的欲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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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这本书与读《源氏物语》本身是截然不同的感受。这本书是冷静的,总结性的,而《源氏物语》是感性的,充满想象的。借此,也对光源氏有了一个更明晰的轮廓和更多的理解,待我重读物语,又是另一番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