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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信号旗K – 朝吹真理子访问记⑭」

2023年4月19日

访问地点:淡路岛



在大学学习和歌的时候,认识了秋天的七草。萩、桔梗、葛、女郎花、尾花、撫子(瞿麦)。按照五七五的音感记住了名字,可对于树形以及花的模样,乃至于它们在何处生长都不知晓。因为不知道萩花而被老师训斥过,他教导我们若读和歌就需要认识景观,所以也尽可能地学着观察路上的植物,然而,仍旧没见过藤袴。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根本没有人种植藤袴,它也被指定为濒临灭绝的物种。

十一月初,「Mame Kurogouchi」的设计师真子给我发来藤袴的照片。

宛若美丽的人静静站立的照片。它是长得很高的野草,有着如同白色绵毛一般软乎乎的花瓣,从花朵到下面的花茎,都透着红色。它盛开在淡路岛的神社里,为了Mame的香水,和我一起去摘藤袴吧,真子这般邀请我。她要从采集到的藤袴里提取精油。

听说从几年起,真子便开始埋头于香水制作。固体香水,液体香水,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也曾到过淡路岛几次,拜访制作香水的和泉。真子从来都是一种恋爱般的心情,带着陶醉的目光,追逐着沉浸其中。为了获得藤袴的花蜜,大绢斑蝶会飞过大海来吸取花蜜。和泉想,这种黑色蝴蝶的气息,也会散发在香水里。

十一月中旬,为了去淡路岛,我从东京出发,搭乘始发的新干线。快到站的时候,早早站起身,提起行李在京都站下车,门一开,便看到在京都逗留的真子一脸惊讶地走上来。「真理子,不是京都哦,要在新神户下车。」碰巧我买的车票,正是真子搭乘的车厢,好在是同一个车门,只要下车的地方稍稍有些不同,就会变成一个人在京都茫然不知所措了吧。太危险了,两个人都大笑起来。就这样慌忙地回到座位,我补了车票。糊涂极了。我们俩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时间很快过去了,新干线停下来,到站了。门打开以后,真子才意识过来,「下车了」,小小个子的她,一边喊道,一边利索地往前走,我因为提着行李,只能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



下了自动扶梯后,「诶,新大阪?!」真子看着前方一列排开的章鱼小丸子的店,再次喊道。明明要在新神户下车的,可我们在新大阪下车了。不得已又回到站台,等新干线。那个时候也是笑个不停,然而,从收获到精油蒸馏,都需要在香气还新鲜的时候完成,所以必须在一天内做完所有事情,当真不是笑的时候。

到了和泉所在的地方,便换了车,向着神社出发。万般焦急的和泉风驰电掣般驶向目的地。摘完花以后,最好在当天完成蒸馏。也不仅限于藤袴,而且,开花时期不确定,也不知道有多少花,所以一切都是未知的。虽知是狭道,可走到中途,车也必须在狭窄到让人怀疑是否能安全通过的道上慢慢前进,和泉说话的声音仍是温和的,可依然能感觉到道路十分危险。「这条路真的是危险到什么时候掉下去也不奇怪的地步,我一个人绝对不会来。」他这样说道,车摇摇晃晃的,我害怕会真的掉下去,再次确认了安全带的状态。

神社的一角,还留有藤袴的花。尽管有些花已然枯萎,可余韵袅袅。凑近去闻,花朵散发着香粉的气息。藤袴有香豆素的香气。与樱饼的香气也颇为相近。大绢斑蝶早已吸足了蜜飞走了,我们可以满足般收获。戴上劳作手套,一只手拿着镰刀,一点一点地收割花朵,接着把它们装进塑料袋。真子用提着皮包的手拿着镰刀,干劲十足般收割起来。要割到花茎处。我也用镰刀提心吊胆般收割着。仅仅如此,茎也充满着绿色的香气。花朵十分纤细,若使劲拿取花茎,花瓣就会散落一地,必须要慎重地,轻轻地拿起花茎。本以为收割是很费劲的事,可藤袴的茎十分柔软,割起来也不用太费力。稍稍走远一些就能看到海。我与真子停止收割后,两人一起散步去了。不清楚周围环境,可还是朝着山路登山。还可以走吧还可以走吧,到达能看到海的地方时树木也多起来了,最后,爬到了能看到山的岩肌的地方。途中,一片漂亮的有着黑与青色斑纹的蝴蝶翅膀掉在地上,看着它便想这就是大绢斑蝶吧。可能散步过了头,再折返回去用了一个小时。完成收获后的和泉,揣着一副什么也说不上来的表情等着我们。我们把许多塑料袋抱起来后,出发去蒸馏所。



在蒸馏所,和泉道,今天要提取两种精油。一种是花的精油,另一种是茎的精油。在塑料容器里,用花剪把花与花茎分开。蒸馏釜冒着滚烫的热气,先在里面放满花朵,然后在另一个釜里,放满花茎。蒸馏的香气,弥漫整个窄小的蒸馏场,我们等着精油的滴落,然而水分较多的花茎,很快就在烧杯里滴满了白浊的液体,而花那边则是不慌不忙地滴落液体,或许还不够一勺子吧,和泉道。蒸馏场的窄小房子,充满了生命被摘落下来的涩涩的青色气息和蒸汽,我头痛得厉害,可毫无缘由地,心情昂扬高涨。喜悦与少许的恶心混杂在一起。大概是植物的热气在肺部积攒过多的缘故。可能被裁断得细碎,感觉连头发也沾染上液体一般的,活滋滋的香气。



真子那一双忙碌如常的眼睛,也变得更为润泽。或许,被藤袴的香气附身了吧。

加入了藤袴精油的Mame香水和蜡烛,在真子的心里,第一次看到景色了。她送了好几张自己的成长地寒冬长野的照片给和泉。尽管只是寒冬的夜的气息,以及雪景的记忆,然而真子的记忆,是温暖无比的。在家窝在暖被里,呆呆地,望向窗外。窗外,雪静静地堆积着。望着雪,便想创作赋予「唯独眼睛冰冻着」这种感觉的香水,真子跟和泉道。还听说,Mame的蜡烛认真试作了「鼻子周围有轻微的冷风飘过的感觉」。在我看来,蜡烛更能让人看到雪景。

和泉的调香,在香气的深处,混杂着一滴,神秘的,接近于体液的什么东西。那天夜晚,在和泉的昏暗研究室里,喷了刚制作完成的香水。

在我与香气共度的时间里,我看到的是透过窗照进来的光。在年代久远的房子里,一个女人,坐在镜子前。她用梳子梳着头发,开始化起妆来。肌肤上的汗毛泛着银色的光,皮肤被汗水稍稍浸湿了。乳房周围的汗滴,和香粉的气息。香粉和尘埃,细小的粒子在房子里闪闪发光。在镜子里映照出来的那个人,是女人或许也是化着女妆的男人吧。脊背上凹凸不平的骨头线条清晰可见。若恋上散发着这种香气的人,恐怕会得不到回报吧。还会急躁到持刀杀人。对这个人产生的色气想法动摇了我,这或许不是联谊场合受欢迎的香水,却是会让恋人不知所措而变得神经兮兮的香水,我开玩笑道。

回到深夜的酒店,肌肤充满了藤袴的香粉气息,头发也残留着如同蒸馏时野草的体液一般的香气,身体疲乏极了,明明想早早入睡,可内心无端变得闹哄哄的,被香气骗走了心。躺在床上想睡觉,可仍旧兴奋不已,就这样醒着,直到天亮。